当时,湛甘泉一派的诸儒也致力于拯救现成派末流的弊病。本来,甘泉以心性为浑一,以其体认作为学之要,与归性于心而讲述心性浑一之要的阳明一起,想要拯救当时朱子学末流支离外驰的弊病,但与阳明探寻象山心学的本源而发明其体相对,继承明道的学风而以性之体认为宗旨。两人晚年互相批判对方,形成了相对峙的形势,但由于其学问又有相通之处,所以在其弟子中,有很多人是出入两家而卒业的。但是湛门派却不怎么兴盛,其亚流中反而有很多人吸收了王学而谋求调解两学。在属于这一派的儒者中,最具代表性的应该是许敬庵及其门人冯少墟。
敬庵继承了甘泉的学风,大致说明了性与气、性与心的浑然一体,但也说“剥尽形骸之累,独全性命之真”,还有像“当下斩钉截铁”那样的评论,认为如果不通过彻底廓清主观的利己欲望,即气质的障蔽,扫尽知解之弊端的克己工夫,所谓复性之功,就难以期待恢复纯粹而客观的性之真体,所以提出“克己”作为学问的大本。他之所以迫切主张这样坚苦的工夫,是因为他认为性只是一性而无外乎天理,比起程、朱更想要坚持性的客观性和纯粹性。他像伊川和朱子那样将气质归于性,认为像明道那样将恶也作为性的说法是错误的理由就在这里。他的克己虽然是严苦的工夫,但却是端本澄源、人我两忘、心与神明相通、以天下为一脉的东西,是事理相通达,超越德行之大事也超越了人为,使其成为自然之用的东西。这样的话,克己虽然是工夫,但也可以认为是超越了工夫的本体,即本体工夫合一的地方。总之,在他的克己说中,可以说浑然蕴含着程、朱以居敬为宗旨,濂溪、白沙以主静端本为要,阳明说本体工夫之合一的精神。敬庵原本是属于朱子学派的儒者,但也有承认阳明学的地方,说明其本体与工夫合一的原因。只是他将以克己这种严肃的实修为要的工夫作为学问的宗旨。当时,现成派末流根据安易的现成论,讲述低俗朴素的己我的现成,认为没有应该克治的己私,其结果只提出“复礼”而将“克己”视为无用,徒然任凭知解高玄,成了“愈担当,愈猖狂”。这是因为其失去了深造自得之道,下面疏阔了行履而产生了严重的弊病。尽管他承认阳明的致良知和四句宗旨是以本于天理的性善为宗旨的,但还是尖锐地批判了现成派末流信奉的龙溪的四无说,即无善无恶说,并与当时倡导这一说法的海门进行辩论。这也是因为他特别担心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