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起走走吗?”
李阿毛躬身九十度,优雅地伸出手,邀请杨四秀。
女教师张皇着倒退两步,不自觉地四下望望。并不见有人。脸上那一分惊奇,二分羞涩,三分惶惑和四分的恐惧,定格一样永恒了。
李阿毛掏出香烟,熟练地从中弹出一支,“叭”地用打火机点上了。
“哼哼!到此为止。恕不奉陪。告辞!”
二
杨四秀陷入不能自拔的矛盾之中。李阿毛那张剧烈变形的脸,她永远也无法忘掉了。她后悔当时逃了,没有问清李阿毛讲的是否都是实话。他们都从县一中毕业。杨四秀早就认识这个李阿毛,只是没见过。他的形象,杨四秀私下塑造好几回。就这么宣判了,她不甘心。
如果说男人的爱常建立在一见钟情之上,那么,女人们多半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的。
杨树林初次相会已过去五天。杨四秀知道再有三天,李阿毛就要归队了。好几天,她都非常恍惚。她弄不清下一步怎么走。昨天,她领着学生们朗诵一篇课文,神不守舍,读错了不少句子。小胖举手问她,她没来由地把人家训了一顿。过后很后悔。吃过晚饭,她又一个人来到这片杨树林。夕阳正红,杨叶吐翠。她走得极慢极慢,细想当时李阿毛的每一个动作,连一个表情也不肯放过。
他究竟是为什么讲这些?单单为了我迟到二十分钟吗?不!问题没这么简单。我伤了他的自尊心。他把我看成那种姑娘了。我忘了他很敏感。你没听我说三句话,就断定我是那样的人,太不公正了!你过得很苦,可为什么对我那么阴冷?你一见面就对一个姑娘家提出一连串令人难堪的问题,想到过姑娘的自尊心么?你太自私啦!杨四秀感到委曲。第一个拨动自己心弦的男人,竟把她视若无物,打死也受不了。这几天,她饱受着智慧的和理智的痛苦的熬煎。许多男人的奉承并没有感动她,李阿毛却以别致的一击,撞开了她心底的那扇门。多少人一生的命运,都是在这种很偶然的机遇里发生了变化。被人误解,是人生最大的痛苦。你本来是冰晶玉洁,别人却说你是个婊子,你能无动于衷吗?迟早,杨四秀也要找李阿毛理论理论。杨树林的尽头有一片草地。草不高,碧绿,纵横交错,把黄土地遮挡个严严实实。杨四秀坐在草地上,望着蓝空发愣。他说的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女人的爱。我感觉到啦。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