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固执地沉默着,疏淡的短眉渐渐扬了起来,眼睛却相反地眯了起来。同时,薄薄的舌尖从一边的唇角犹犹豫豫地挤了出来。这就使她那张老姑娘的其貌不扬的脸,显得有几分滑稽。
他无声地笑了,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优越感很强的男人对一个太缺乏美感的女性的同情。
她平静地问:“你笑什么?”
他说:“和党支部书记谈话时不许笑吗?”
“笑我这张脸?”
“不是。你的脸有什么好笑的?”
“我的脸常常会使人联想到某类‘马列主义老太太’。我对我这张脸很悲观,所以我仍是个老姑娘。”
她说得那么由衷,又说得那么不动声色,就好像收购皮货的人在谈论一张劣等毛皮。他的心被触动了,他的手臂缓缓朝桌上放下来。使人感到挺有力度的一个“V”字倾倒了,变成松弛的“一”。
他无言地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们得养成承认事实和接受事实的习惯对不对?不管事实是一张脸还是一个党支部。”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说话?他困惑地望着她,她的确面不改色。
“脸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了,一个党支部的状况却可以扭转。”
“扬长避短十分重要。”
“党支部?”
“不,脸。”
“这我已经习惯了。”她苦笑一下,“不过倒愿意听听你的具体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