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离席的时候,查理对伯父伯母说:
“对不起,我先告退了,有些极不愉快的长信要写。”
“请罢请罢,侄儿。”
他一走,葛朗台认为查理一心一意的去写信,什么都听不见的了,便狡狯的望着妻子说:
“太太,我们要谈的话,对你们简直是天书,此刻七点半,还是钻进你们的被窝去吧。明儿见,欧也妮。”
他拥抱了女儿,两位女子离开了堂屋。葛朗台与人交接的结果,早已磨炼得诡计多端,使一般被他咬得太凶的人常常暗里叫他老狗。那天晚上,他比平生任何时候都运用更多的机巧。倘使索漠前任区长的野心放得远大一些,再加机缘凑巧,爬上高位,奉派到国际会议中去,把他保护私人利益的长才在那里表现一番的话,毫无疑问他会替法国立下大功。但也说不定一离开索漠,老头儿只是一个毫无出息的可怜虫。有些人的头脑,或许像有些动物一般,从本土移到了另一个地方,离开了当地的水土,就没法繁殖。
“所……所长……先……先……先生,你你你……说……说说说过破破破产……”
他假装了多少年而大家久已当真的口吃,和他在雨天常常抱怨的耳聋,在这个场合使两位克罗旭难受死了,他们一边听一边不知不觉的扯动嘴脸,仿佛要把他故意卷在舌尖上的字眼代为补足。在此我们应当追叙一下葛朗台的口吃与耳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