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种快乐的日子也不该忘了我们的敌人,那是永远不应该忘掉的。我们没有被打倒并不是因为他们留情。我们也用不着为了他们的生存而留情。所以我的干杯祝贺对有些人是除外的!”
大家对于这古怪的祝词笑着鼓掌;哈斯莱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又像刚才一样的高兴了。但克利斯朵夫心里很不痛快。虽然他崇拜哈斯莱,不敢议论他的行为,可是他觉得今天晚上应当和颜悦色,只有些快乐的念头才对,哈斯莱想到那些丑恶的事未免太扫兴了。可是这个印象是模糊的,而且很快就被过度的欢乐和在祖父杯子里喝的一点儿香槟酒赶跑了。
祖父在回家的路上自言自语地说个不停,哈斯莱对他的恭维使他高兴极了;他大声地说哈斯莱是个天才,一百年只会出一个的那种天才。克利斯朵夫一声不出,把他像爱情那样的醉意都藏在心里:啊!他亲过他,抱过他!他多好!多伟大!
他在小床上热烈地抱着枕头想道:
“噢!我为他死也甘心的,甘心的!”
光明的流星在小城的天空照耀了一晚之后,克利斯朵夫精神上便受到确切不移的影响。在他整个的童年时代,哈斯莱变成他的模范,他的眼睛始终盯住了它。学着哈斯莱的样,六岁的孩子也决心要写音乐了。其实好久以前,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在那里作曲了;他没有知道自己作曲的时候已经在作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