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预备把帽子放在一张靠椅上,迎面碰到比哀兰德,让她接了帽子,仿佛那布勒塔尼姑娘天生是个小丫头。男人和老虎都以残忍出名;可是老虎也罢,毒蛇也罢,外交家也罢,吃法律饭的也罢,刽子手也罢,帝王也罢,即使最残酷的时候也比不上小姐们相互之间那种杀人不见血的恶毒,笑里藏刀的假殷勤,冷酷无情的轻蔑;而所有这些恶意无非是为了婚姻,为了争席位的上下,为了许许多多吃醋的事,自以为在出身,财产,风度方面比别人高出一等。
巴蒂尔特对比哀兰德说的“谢谢你,小姐”,意义深长,不亚于一首十二章的长诗。
她叫作巴蒂尔特,对方叫作比哀兰德。她是夏日伯甫出身,不像洛兰的姓默默无闻!比哀兰德身子矮小,病病歪歪,巴蒂尔特身材高大,生气勃勃!比哀兰德靠人家做好事养在家里,巴蒂尔特和她母亲过着独立生活!比哀兰德只穿一件上半截绣花的哔叽衫,不像巴蒂尔特的蓝灯芯绒袍子穿在身上一波三折!巴蒂尔特肩膀丰满,在一州内没人比得上,胳膊长得像王后的一般;比哀兰德的肩胛和手臂都瘦得可怜!比哀兰德是睡在灰堆里的丫头[75],巴蒂尔特是天上的仙女!巴蒂尔特快结婚了,比哀兰德到死也嫁不出去!巴蒂尔特受人疼爱,比哀兰德没有一个人喜欢!巴蒂尔特头发梳得多么好看,趣味多么高雅;比哀兰德把头发塞在小帽子底下,一点不知道时行的款式!结论是:巴蒂尔特十全十美,比哀兰德一文不值。这首难堪的诗,心高气傲的比哀兰德完全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