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雨云已经完全聚集拢来。眼前所见已不再是远处的电光,而是明晃晃的闪电,每道闪电都照亮了整个院子、破败的正房和它朽坏的门廊。雷声已经在他的头上隆隆地响着。所有的鸟雀都屏声静息,不再出声,代替的声音是树叶的飒飒声和风声,风一直刮到聂赫留朵夫坐着的门廊上,吹拂着他的头发。一颗雨点落下来,随后又是一颗,接着就有许多颗雨点一齐敲打牛蒡的叶子和铁皮房顶。一道突然闪烁的电光照亮了整个空间,于是瞬息间一切声音都归于沉寂,但聂赫留朵夫还没有来得及从一数到三,他头上就爆裂开一声可怕的霹雳,接着雷声在天空连续翻滚。
聂赫留朵夫走进房里去。
“对了,对了,”他想,“上帝正在运用我们的生命成就一项事业,这整个事业,这事业的全部意义,是我这凡夫俗子所不理解,也不可能理解的:为什么世界上有过我的姑姑们?为什么尼科连卡·伊尔捷涅夫死了,而我还活着?为什么有一个喀秋莎?为什么我为了她会进入疯魔状态?为什么有过那一次战争?为什么我后来过那种放荡的生活?理解这一切,理解上帝的全部事业,是我的智力所不能及的。不过,执行那铭刻在我良心上的上帝的意志,我却能办到,这是我毫无疑问地知道的。我这样做的时候,我的良心就平静,这也是毫无疑问的。”